杜甫五古《览柏中丞兼子侄数人除官制词因述父子兄弟四美载歌丝纶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此诗作于大历元年（766）冬,时杜甫客夔州。柏中丞：指夔州都督兼御史中丞柏贞节。“制词”、“丝纶”皆指诏书。【《贺杨巨源博士拜虞部员外》（唐-王建）：“诸生拜别收书卷，旧客看来读制词。”《礼记-缁衣》：“王言如丝，其出如纶。”《奉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》（杜甫）：“欲知世掌丝纶美，池上于今有凤毛。”】四美：指父子兄弟四人。

览柏中丞兼子侄数人除官制词因述父子兄弟四美载歌丝纶（杜甫）

纷然丧乱际，见此忠孝门。蜀中寇亦甚，柏氏功弥存。

深诚补王室，戮力自元昆。三止锦江沸，独清玉垒昏。

高名入竹帛，新渥照乾坤。

纷然：杂乱貌。《恩义操》（唐-陈元光）：“春秋乱贼纷然起，仲尼一笔扶人纪。”忠孝门：《晋书-卞壸（kǔn）传》：“父死于君，子死于父，忠孝之道，萃于一门。”

戮力：协力。《尚书-汤诰》：“聿求元圣，与之戮力，以与尔有众请命。”孔颖达疏：“戮力，犹勉力也。”《国语-吴语》：“戮力同德。”韦昭注：“戮，并也。”《晋书-王导传》“当共戮力王室，克复神州，何至作楚囚相对泣邪!”元昆：长兄。《加宋王成器开府仪同三司制》（唐-李隆基）：“朕之元昆，人之师表。”

竹帛：竹简和白绢（书写文字用）；指书籍、史册。《史记-孝文本纪》：“然后祖宗之功德著于竹帛，施于万世，永永无穷。”

渥：恩渥。《说文》：“渥,沾也。”《后汉书-蔡邕传》：“臣被蒙恩渥，数见访逮。”《送沈子寿》(宋-吴芾)：“长才合赴风云会，新渥行沾雨露边。”

【大意】战乱四起之际，涌现此忠孝之门。考虑蜀中盗贼也很猖獗，柏氏对社稷之功更应长存。长兄亲自竭尽力量，真诚辅助王室。曾三次平定锦江之乱，独自扫清玉垒烟尘。其盛名已载入史册，皇上新的恩渥照耀乾坤。

子弟先卒伍，芝兰叠玙璠。同心注师律，洒血在戎轩。

丝纶实具载，绂冕已殊恩。奉公举骨肉，诛叛经寒温。

金甲雪犹冻，朱旗尘不翻。每闻战场说，歘激懦气奔。

卒伍：军队；士兵。《周礼-地官司徒》：“五人为伍，五伍为两，四两为卒。”《礼记-郊特牲》：“简其车赋，而历其卒伍。”《韩非子-显学》：“宰相必起于州部，猛将必发于卒伍。”

芝兰：芷和兰（香草）：喻优秀子弟。《孔子家语-在厄》：“芝兰生于森林，不以无人而不芳。”《唐恒州刺史建昌公王公神道碑》（唐-杨炯）：“芝兰有秀，羔雁成行。”（芝，通“芷”。）玙璠：美玉；喻美德者。《左传》定公五年：“季平子行东野，还未至，丙申，卒于房，阳虎将以玙璠敛。”杜预注：“玙璠，美玉，君所佩。”《赠徐干》（魏-曹植）：“亮怀玙璠美，积久德愈宣。”

师律：军队纪律。《易-师》：“师出以律，失律凶也。”《南史-徐勉传》：“军旅不以礼，则致乱于师律。”戎轩：兵车；军队。《后汉书-朱祐景丹等传赞》：“有来群后，捷我戎轩。”李贤注：“戎车所至，皆克捷也。”《述怀》（唐-魏征）：“中原还逐鹿，投笔事戎轩。”

绂冕：系官印丝带及礼冠；引申为官服、礼服；喻高官。《淮南子-泰族训》：“待媒而结言，聘纳而取妇，绂冕而亲迎。”《赠王侍御》（杜甫）：“不关轻绂冕，俱是避风尘。”

举骨肉：《世说新语-言语》：“昔者祁奚内举不失其子，外举不失其仇，以为至公。”《吕氏春秋-去私》：“孔子闻之曰：'善哉，祁黄羊之论也！外举不避仇，内举不避子，祁黄羊可谓公矣。’”

朱旗：红旗；战旗。《九叹-远逝》（汉-刘向）：“杖玉华与朱旗兮，垂明月之玄珠。”《东征赋》（魏-曹植）：“挥朱旗以东指兮，横大江而莫御。”

欻：忽。《西京赋》(汉-张衡)：“神山崔巍，欻从背见。”《读汉书作》（唐-刘知几）：“汉王有天下，欻起布衣中。”懦气：怯懦之气。

【大意】子弟身先士卒，犹如芝兰叠加玙璠。纪律严明同仇敌忾，满腔热血挥洒战场。诏书将之一一记载，恩宠特殊，个个晋升高官。为了国家举荐自己的亲人，讨伐叛徒历经冬春。金甲上余雪尚为解冻，战尘中战旗永不倒翻。每次听他们说起战场，怯懦之气一扫而空。

圣主国多盗，贤臣官则尊。方当节钺用，必绝祲沴根。

吾病日回首，云台谁再论？作歌挹盛事，推毂期孤鶱。

节钺：符节和斧钺（授予将帅）。《孔丛子-问军礼》：“天子当阶南面，命授之节钺，大将受，天子乃东面西向而揖之，示弗御也。”《三国志-魏志-武帝纪》：“天子假太祖节钺。”《送周尚书赴滑台》（唐-张祜）：“鼓角雄都分节钺，蛇龙旧国罢楼船。”

祲沴（jìn-lì）：邪恶之气。《西京杂记》卷5：“风发屋，雨溢河，雪至牛目，雹杀驴马，此皆阴阳相荡而为祲沴之妖也。”《赦诏》（梁-沈约）：“门下王室多难，祲沴相仍。”

云台：典“云台画像”。（略。）

挹（yì）：挹胜。《早发射洪县南途中作》（杜甫）：“衰颜偶一破，胜事难屡挹。”

推毂（gǔ）：推着车子前进（帝王任将帅的隆重礼遇）；喻推举人才；推动。《史记-张释之冯唐列传》：“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，跪而推毂，曰閫以内者，寡人制之；閫以外者，将军制之。”后因以称任命将帅之礼。《史记-魏其武安侯列传》：“魏其、武安俱好儒术，推毂赵绾为御史大夫。”《新唐书-裴寂传》：“朕有天下，公推毂成之也。”

孤鶱（xiān）：独自飞翔；腾达；超逸。《王勃集序》（唐-杨炯）：“得其片言而忽然高视，假其一气则邈矣孤騫。”《赠比部萧郎中十兄》（杜甫）：“词华倾后辈，风雅蔼孤鶱。”《暇日》（宋-陆游）：“旧友无书知独冷，小儿有命会孤鶱。”

【大意】圣上之国如今多遇盗贼，平叛的贤臣官大位尊。刚刚担当节钺大任，一定能根绝邪恶之风。俺虽病也常会回首关注，看云台之功谁能再论。谨以此歌记此盛事，期待你们再次被“推毂”，期待他们再次飞腾。

【诗意串述】这首诗共30句。首4句总提柏氏有平乱之功。接着6句写长兄之功。长兄柏中丞戮力王室。曾“三止”晋江之乱，“独清”玉垒之昏。（具体史实已难考。应包括参与平定徐知道之乱、崔旰之乱等。）“子弟”6句写柏氏子弟战功。身先士卒。纪律严明。同仇敌忾。血洒战场。诏书中已“实俱载”。而且还因此“除官”。“奉公”6句补写立功始末。长兄举亲为公，平叛历经寒暑，始终战旗不翻。每次谈及战场，热血顿时沸腾。末8句以期待作结。多盗之时，战将官尊。刚授节钺，必绝邪恶。俺每天都翘首以待，看谁再论云台。俺作此诗记此盛事，期待再次“推毂”再次腾飞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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